作者:黄颖
山上,偶尔听得压抑的哭泣声,不是新坟,细看,已是满头银发的老人,细碎言语听不真切,大概是外头漂泊不能年年如期“看望”父母。老人跪在坟前抽泣不止。小小的坟让思念有了寄托。
想起龙应台和儿子安德烈关于“坟”的对话,龙应台对安德烈说:“把骨灰撒海上,不一定要到海里,搭船多麻烦,或许到无人的海滨即可;埋树下,选一种会开香花的树,花瓣像白色蝴蝶一样的花;也可以“草葬”,就是埋入一片什么都没有、只有绿油油的草地下,让掉下来的枯叶覆盖……
安德烈说:“不要,还是做个坟吧。如果有坟,我和飞利普就有理由以后每年依旧回来。没有坟,我们和这里的联系可能就断了……”
乡愁诗人余光中说:“小时候,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,我在这头,母亲在那头……后来啊,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,我在外头,母亲在里头。”这小小的邮票和矮矮的坟墓,是诗人远隔重洋对母亲的思念,是跨越生死对母亲的怀念,他让思念和倾诉有了归宿。曾听老人说,每年清明前后的这段日子先人总会一大早地来“坟”前等待家人,日日前往,直到亲人来“看望”他们后才会安心离开。
清明前夕来到父亲和母亲住的那座小小的“房子”前。焚香,点上一根烟,斟上一杯酒,心里和他们说着话。有一天和他们再次相见,如果是现在这副面貌,母亲还会认识我吗?她肯定不认得我了。现在的我已比当年的母亲年纪大了,而母亲还是三十岁时年轻的模样,笑颜如花,问我:“你是谁?”我若自说我是阿颖,妈妈肯定会说,怎么比我还老呢?父亲肯定会说,怎么都吃不胖的你,好像长胖了。
曾经和少年的一次对话:“你说,人死后要不要有坟,或者把骨灰撒到海里,种到树下?”
当年十岁的小人儿说:“当然要有啊,灵魂才能有安放的地方。”
很诧异,孩子会不会太早熟了,而我又太早把生死的问题抛给了他。
孩子又补充说:“我看书上这么说的。”
好吧,生老病死无法避免,不必回避,生有来路,去有归途,人生的聚,有定额,人生的散,有期程,无法索求,无法延期。那就珍惜当下,无问西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