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梁锶榆
我家隔壁有一对姓林的邻居,已经七十多岁了。平日里老两口都是自己住,等到周末了,子女便回来探望他们。
由于大家住同一层楼,进出电梯经常会遇到,林爷爷林奶奶是脾气特别好的人,见面总是笑呵呵地打招呼,聊上几句家常。他们每天一起出门买菜,再一起回家做饭,凡事有商有量的样子,从来没有见他们争吵过。我还曾经开他们的玩笑说:“您老两口的感情比我们年轻人都好呢!”
但奇怪的是,这大半年来,林奶奶好像换了个人似的,性情大变,不像以前那么温和了。我总在楼道里听见林奶奶的声音。有时候在骂林爷爷不穿外套、有时候骂他还看电视,又或者大声叫林爷爷别喝茶了……外人看来,林奶奶对林爷爷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……但很少听见林爷爷出声,我想他可能是习惯了,懒得回应吧。
大概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,我刚从电梯出来,便听见林爷爷高声地吵吵。大意是,我一辈子不抽烟不打牌的,更没有什么不良嗜好,我喝口茶你都要管!这次我没有听见林奶奶反驳,隔着铁门往他们家里瞄了一眼,只见林奶奶伸手夺了林爷爷的杯子,就是不给他喝。我心想,林爷爷也太可怜了吧,林奶奶啥都管,难道真是年纪越大越不讲理了吗?不过之后的几天里,我在家都没听到他们有任何的争吵。我想应该是林爷爷发了威,把林奶奶镇住了,于是两人恢复了以前的和气相处。
前天晚上,我带孩子们在楼下散步的时候,居然碰到林爷爷林奶奶。我便赶紧上前打招呼,好奇地问道:“爷爷奶奶,你们平时晚上很少下楼散步的,今天怎么下来了呀?”老两口看到是我们,也很高兴。林爷爷笑着说:“老太婆前段时间总是胃胀难受,结果查出来是胃炎,饭后散散步对她有好处的。我是不爱散步了,但她自己下来我又不放心嘛……”林爷爷边说边搀扶着林奶奶在长椅上坐了下来。
林奶奶白了林爷爷一眼,转头笑呵呵地看着我,“告起状”来:“我这不算什么毛病,其实都是他气我的!他心脏不好呢还不听话,一天都晚都要我管着……”
原来,林爷爷的心脏在半年前做了一次介入手术,喝茶有可能会导致心率不齐,平时的饮食作息也要多加注意。林奶奶就是担心林爷爷的身体熬不住,才每天像管孩子一样对他管这管那的。林奶奶说这些的时候,林爷爷在旁小声地嘟囔着:“广东人哪有不喝茶的呢,少喝点怕什么……”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帮老伴紧了紧外套的领子。
我看着他们的样子,听着他们的对话,虽然看上去像在互相埋怨,但话里话外又充满了对对方的爱意。我不由得笑了起来,说:“行了,您二老呀,以后该唠叨的唠叨,该散步的散步,互相监督吧,好好地。”他们也笑了起来,附和着说:“对对对,我们是要互相监督,谁也别嫌弃谁哈哈哈……”
是的,爱就是互相监督。不是单纯的管束和唠叨,而是两颗心相互牵挂,彼此关心,共同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。无论岁月如何流转,他们的感情都将如初见般美好,互相监督着共同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。什么是幸福?我想林爷爷林奶奶他们执手走过半生,老了还能互相照顾对方,一起吃很多饭、散很多步,虽然互相嫌弃、唠唠叨叨,但这些日常的相处细节其实全是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