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吴宇仑
宦官，在古代历史上一直是过街老鼠般的角色。年少时读《三国演义》，诸葛亮几次北伐，皆因宦官黄皓进谗言而功败垂成，不由得恨得牙痒痒，后来看了更多历史小说和故事，我发现宦官的形象永远是负面的。
然而，宦官未必都是坏人，仅仅在晚唐到五代这段时间里就出现了两位被后人尊为“贤宦”的宦官。
唐朝末年旱灾不断，在山东逼反了王仙芝和黄巢，起义军发展迅猛，很快占据了河南、山东的大片土地。当时朝廷为了加强对各镇的控制，派出宦官去各镇担任监军，宦官到任后往往与节度使不和，在地方上明争暗斗使得朝廷的实力蒙受损失。忠武军监军杨复光却与众不同，他身为宦官，但对领兵打仗、合纵连横都颇有心得，先是在蕲州、黄州击退敌人，又通过外交手腕使王仙芝同意招安，若不是平卢军节度使宋威贪功，截获王仙芝派来投降的特使押送长安，王仙芝之乱可能会在杨复光的运筹下更早结束。后来民变愈演愈烈，黄巢攻破了长安，杨复光辗转作战，被授为天下兵马都监，在收复长安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。期间杨复光母亲病逝，他无暇守孝，只是草草办了丧事便返回军中。公元884年，杨复光暴病而死，忠武军的将士们无不落泪，哭声连续数日不绝。
在唐廷派往藩镇的监军中，还有一个叫张承业的宦官。张承业是河东监军，公元903年宰相崔胤在朝中大杀权宦，又下令各镇诛杀宦官监军，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爱惜张承业的才能，将其藏在寺庙中，又找来一个死囚杀掉代替张承业。朱温篡唐建立后梁，李克用仍沿用唐朝年号，恢复张承业为河东监军，张承业竭力效忠。李克用死前，任命张承业等人辅佐其子李存勖，张承业设计诛杀了有反叛之心的李克宁，使得河东免于内乱。在内政和军务上，张承业都提了不少好的建议，李存勖尊称他为“七哥”。公元915年，李存勖进兵河北，此后数年间他一直在河北与后梁交战，将河东军政大事全部委任给张承业，张承业治民有方，一边稳守河东的“根据地”，一边调度兵马钱粮供给河北战事，为李存勖解决了后顾之忧。张承业更以气节出名，李存勖几次提出给他加官进爵，最后更欲封其为燕国公，张承业推辞不受，始终称自己为唐朝的河东监军。后来李存勖听从手下劝进想要称帝，张承业当时病重，吩咐人将他从晋阳抬到魏州向李存勖进谏，李存勖不听，他从此郁郁寡欢，第二年就病逝了。因为此事，后人将其比作东汉时为汉朝守节、力谏曹氏不要篡汉的名臣荀彧，明代王世贞评价他身体上虽是“不完人”，但道德上却是“完人”。
杨复光、张承业这样的宦官，从他们的事迹来看，完全符合古代士大夫所追求的理想形象，但是“宦官”这个标签却先入为主地给他们带来许多误解。人是复杂的动物，难以用一两个固定的标签讲清楚，更何况标签里记载的是抽象的人，而真实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需要通过不断地接触抽丝剥茧，慢慢才能了解。
拒绝“贴标签”，才能了解真实的人。对宦官应该如此，对其他人更应该这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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